週六晚上的迷人之處,路上車水馬龍,人來人往。
夜晚的博愛路完全呈現這座城市的美。身為主要幹道之一,連結了許多人們生活所需,百貨公司、高級住宅、公園、KTV、醫美診所、還有各式餐廳,彷彿整座城市是以這裡為中心往左往右擴張一般。
博愛路上某間連鎖速食店內的靠窗位置,阿脩在我旁邊。他是我的好朋友,身高大約180公分,胖胖的,宅味十足,戴著粗框黑眼鏡,整天與電動做朋友的那種宅男,只是近期他開始健身,身材開始越來越好。
「阿奇!你要不要考慮去認識其他女生啊?你懂我意思,就是當朋友那種認識。」阿脩一邊吃著漢堡一邊說。
「不要!」我相當堅定的說。
「聽著胖子!我知道你為我好,希望我轉移注意力,能夠往前走之類的。但愛情不是這樣搞的,懂嗎?還有,你與其替我擔心,倒不如擔心你自己,你母胎單身欸!」我越講越激動,喝了口雪碧順便塞幾根薯條到嘴裡。
「你就因為我沒交過女朋友,所以覺得我不懂愛情?我...」阿脩把他的最後一口漢堡吃掉。
「兄弟,我知道在艾莉失聯後的這兩周,你盡可能讓自己過的好,而事實上你也真的活得很好,只是...」阿脩試圖想說些什麼,卻欲言又止。
「只是我未曾有一天放棄找她!我今天早上也找遍了!」
「我知道我這樣很傻,但我還是相信她只是躲起來了,或許等她氣消了就會出現了。」我哽咽。
「喔老兄,你真的正能量爆棚欸!但交往兩年,還一起上館子過兩周年紀念日,只留下一則訊息就失聯了。」阿脩邊喝可樂邊說。「女生的邏輯真的很難懂!你在兩周年那天是做了什麼嗎?」
「我知道我多愁善感,很容易想太多,她很常為了我這點生氣。」我仍然止不住淚水。「艾莉不喜歡別人整她,而我總是在整她,每次只要我們吵架或是她在難過,她就會跟我玩躲貓貓,假裝躲起來,為要跟我撒嬌。這次她只是真的躲起來了而已。」回憶著我們每次玩躲貓貓的時刻,每次都是我當鬼,而我每次都能找到她,讓她破涕為笑。
正當回憶在腦海裡打轉,一通來電打斷我思緒,是潔絲米,艾莉的室友。
「喂?」我擦乾眼淚後接起,既期待又怕受傷害。期待好消息,又怕聽到壞消息。
「艾莉出現了!過程等等在說,你馬上過來高醫!馬上!」潔絲米十萬火急,講完馬上掛電話。
我拿起包包奪門而出,祈禱著不要是糟糕的狀況。
機車發動,油門到底。
我對艾莉可說是一見鍾情。
我喜歡看書,而她也是;我喜歡看棒球,而她也是。
我們正式交往前沒有過單獨約會,都是群體活動,而在我反覆確定我的情感後,我才勇敢單獨約她出來,第一次就告白了。
美好回憶一幕幕像跑馬燈跑過我腦海。
「我還有話還沒對妳說啊!」我吶喊著。
(兩年前)
在一個平凡的週日下午,我有個不平凡的決定。
「我要約艾莉共進晚餐,並且跟她告白!」心中不斷重複這個已經想了一個禮拜的決定,感覺多唸幾次就會有勇氣一般。我握著拳,手心冒汗。
我們平常會在LINE上聊天,很有話聊,常常聊到半夜,在教會碰面也會聊天,相處上就跟朋友沒什麼兩樣,很自然。而在相處一陣子的現在我心中已經想念這女孩整整一週,越來越濃烈的思念。
我拿著電話,畫面是她的電話,但遲遲無法按下撥號鍵。
緊張與勇氣搏鬥著,一瞬間勇氣佔了上風,按下撥號。
「喂?幹嘛?」我第一次聽到她在電話那頭的聲音,我壓抑著內心的緊張,告訴自己要平常心。
「就...我在想,今天要不要一起吃晚餐?」顯然不太自然,但我盡力了。
「就我跟你?」艾莉疑惑的問。
我已經忘了後來究竟怎麼蒙混過關的,她是答應了,我欣喜若狂。
六點五十分,艾莉家外的早餐店。她很討厭別人遲到,所以我還特地提早十分鐘到。
我看著她從巷口騎著機車出現,她在我旁邊停好車。
「走吧!要吃什麼?」她問著,我不太確定我感受到她的情緒是不是也跟我一樣期待。
「前面那間水餃好了,聽說很好吃。」我邊講邊想要怎樣能夠載她,並執行我今晚的計畫。
「好啊!那間真的很好吃,你沒吃過啊?」她很快的答應了。
「嗯...有點久之前跟朋友吃過一次,有點忘了。」我緊張的搔著頭,傻笑著。「嗯...我想說吃完去公園走走,或是夜市逛逛,我怕車位不好找,要不要騎一台就好?」
「蛤?我要讓你載,不太好吧?」艾莉顯得有點訝異我的提議。
我腦袋空白了一陣子,再度忘記前幾分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,因為我喜歡的女孩子現在就坐在我機車後座,要去吃晚餐。
我腦海裡想著這段時間的認識及相處,晚餐氣氛實在尷尬。
艾莉是個可愛的女孩子,一般女生身高,還有一點點自然捲,我不太會用漂亮來形容她,她不是大部分男生認為的那種正妹,但在她可愛的外表下,卻有一顆善解人意的心,她自然大方、不做作,重點是在跟她相處的經驗下,她的單純與善良,深深吸引著我。這是我整理出來我喜歡她的種種原因。
晚餐後的公園,秋日的涼風,彷彿吹散了彼此間的尷尬氣氛,現在自然許多。
我有著豐富的告白與被拒絕的經驗,但每次要執行這動作時我還是很難以啟齒。我們天南地北的聊,從信仰到生活,從家庭到學業。聊的不亦樂乎,幾乎忘記我的告白計畫,轉眼間我已經在載她回家的路上。
「如果我今天不講我怕我以後不敢講了。」內心想著,拔河著,眼看早餐店再兩個路口就到了。
紅燈。
「我有件事要跟妳說。」我故作鎮靜,東張西望,掩蓋緊張。
「什麼事?」她稍微前傾一些為要聽我說。
「我喜歡妳。」我透過後照鏡,偷瞄到她害羞的微笑。
此刻我希望紅燈永遠不要變綠燈。
「要不要...當我女朋友?」在她下車之後我再度鼓起勇氣。
「嗯。」靦腆的笑容,對著我點了頭。
「那,手給我。」
這是我的初戀。
年僅22歲的我,心中默默決定,這雙手我既然牽了就不想放開了。
(艾莉)
我的手不用太大,能剛好成為你的遮蓋就好;
我的肩膀不用太寬,能夠為你頂住這一片天就好;
我的胸膛不用太厚,能夠成為妳軟弱時的避風港就足夠。
-BY 愛妳的奇
我讀著去年交往紀念日他寫給我的信。
這接近兩年的日子來,我體會了我從前從沒有過的幸福。是一種從內心幸福到外表的滿足。
我一開始對我的外在超沒自信,塌鼻子、矯正中的牙齒,身材又不好,重點是我又有自然捲!我從我懂事以來,一直在追求外表上的美,進入大學之後更是過分追求,我認為外表的美貌才是吸引男生的主要關鍵,我渴望著一段美好的關係,能撫平我走出過去的傷痛。
我有交過男朋友,但卻是我付出的無怨無悔而他走的不留痕跡。挽回的信念之堅定,對比他拋下的堅決。
交往這些日子來,我們幾乎每天見面,一起經歷畢業,他去當兵,我則變成了上班族。
阿奇不只跟前男友很不一樣,連跟我聽過姊妹們講的男友們,很不一樣。
一開始認識時,我只覺得這男生有點台,講起話來很對我胃口,進而有興趣認識下去。阿奇個子不高,勉強170,鼻子很大,眼睛小小的,戴著粗框黑眼鏡,更巧的是他也有著一頭自然捲,只是他的很像燙過的,那是連設計師都驚訝的自然捲。
我對他的認識有個可愛的反差,一開始認識時覺得他講話很有趣,似乎不拘小節,到交往後發現他卻是一個有點木訥又憨厚老實的男生,而且他極其細心,除了幾乎每天都會稱讚我之外,連我換個耳環他都會注意到,更誇張的是有一次我剪指甲,他也注意到我指甲修過了。
「這雙手我可是每天牽,怎麼會沒注意到呢?」他都會很驕傲地這樣說。
我想也因著他時常注意我的外表,我漸漸的覺得原來我是漂亮的女孩子。他對我的照顧讓我越來越相信我是值得被好好珍惜的。
他不只對我很照顧,他對身邊每個人都很用心。
我一開始會很沒安全感,覺得他會不會是花心的人,而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,我才發現他就是一個很替人著想的人,一視同仁之外,對我的特別有時要很細心才會發現。我時常責怪自己的粗枝大葉,因為這樣很多專屬於我的細心,我都沒有敏銳察覺。
「吼要是我男朋友有那麼細心就好了!」我的室友潔絲米時常在我跟她聊交往趣事時給我當頭棒喝,笑我怎麼沒注意到阿奇的細心。
一個回到租屋處,要收心的禮拜天,我跟潔絲米攤在客廳沙發上,儼然不想面對明天是禮拜一的事實。
「下周好像是你們交往兩周年的日子耶!要去哪過呢?」潔絲米邊滑著手機邊問我,視線仍在手機上。
「他說會給我個驚喜,但餐廳應該是一樣的牛排餐館。」我一樣視線在手機螢幕上,回著阿奇剛傳Line說他到家了。
「又是那間喔!你們真的很喜歡吃那間。」潔絲米沒好氣的說著。
「哈哈,就像你說的,他細心照顧人,就唯獨對吃的毫無變化,他生日也吃那間,情人節也吃那間,去年紀念日也吃那間。」我笑著回應著。
「或許從這點也可以看出他對你的愛呢!近乎完全忠誠耶!」潔絲米讚嘆道。
「他說會有驚喜,妳覺得是什麼啊?」潔絲米接續著問。
「不曉得欸,畢竟我粗枝大葉的。」剛送出一個愛心的貼圖給阿奇,準備起身。
「妳覺得他會不會在那天求婚啊?」潔絲米突然這樣問,我有點分不清楚她是想開玩笑還是認真的。
「我不知道耶!我真的沒想那麼多。我...先回房間了。」一股情緒霎那間占滿了我的心,我有點難受。
「嗯嗯早點休息吧!晚安。」潔絲米向我道晚安。
接著的一個禮拜,我完全被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緒影響著。
如果他真的求婚了呢?我該怎麼辦?我們是有聊過結婚的話題,但我不知道當我真的遇到這種可能性會是這種情緒。
我感到十分害怕,我害怕我表現不好,他會對我失望,又或是我怕我的粗心破壞他的驚喜,其實我不知道我怕什麼,好像心裡深處有個東西困住我般。
迎來約定的紀念日,我們不會一定要在當天,通常喜歡約在都放假的周末,只是今年剛好重疊,有別於去年。
我原以為我會抱著平常心來面對這天,但隨著聽到阿奇已經到達樓下的電鈴,我的害怕又夾雜了一些羞愧,我開始回想起過去我哪裡對他不夠好,我粗心以至於沒發現他的細心,他雖嘴上說著沒關係,而我甚至不確定他內心是不是其實很介意。他總是期待著我們美好的未來。
「上車吧!」阿奇一如往常的溫柔。
「嗯。」我盡可能掩藏我內心的複雜情緒,勉強擠出一絲微笑,上車。
「兩周年快樂親愛的。」阿奇邊騎車邊說,他對於這種開心的事情總是可以一說再說。
「阿奇,你知道我生氣玩的那個遊戲嗎?」我沒來由的問著。
「躲貓貓啊!你會故意躲起來,然後每次都是我當鬼,我每次都能找到讓你破涕為笑的方法。」阿奇這回答像是被訓練過的流暢。不過他說的是真的。
「為什麼你這麼有信心可以每次都找到我啊?」我問著,掩藏內心的不安全感。
「因為我最喜歡你了!」阿奇每次都是這個回答。
整頓飯局,我完全察覺不出他任何異常,我們談天說地,笑著過去的不成熟,也笑著未來的美好藍圖。
飯局後的兜兜風,整晚的約會我心滿意足。
「或許真的是我想太多了。」我心想。
「今天很開心呢!兩周年快樂親愛的,只是...」阿奇開始有點吱吱嗚嗚。
「怎麼了?」
「我答應你的驚喜我忘了帶了,明天拿給你好嗎?」阿奇顯得有些緊張,好像害怕我生氣一般。但他不知道我這周的心路歷程。
「好,早點回家休息了,晚了。」我們互道晚安。他親了我額頭一下。
他的溫柔,使我羞愧感油然而生,我在被窩裡泣不成聲。
禮拜天一早我送出了一則我自己也不敢置信的訊息。
(阿奇)
回想兩周前的那個狀況。
「潔絲米,我是阿奇,艾莉電話一直沒接我才打給妳。」我第一次這樣著急。
「我這週都出差剛回來,我也不知道她去哪欸!」潔絲米明顯也不知道艾莉究竟去哪了。
「她一定是生我的氣,她在跟我玩躲貓貓。我得想想辦法逗她開心。」我心急如焚。
「你們怎麼了嗎?」潔絲米好奇問著,我將她最後傳給我的訊息給她看。
「我身體不舒服,別來找我。」時間是兩周年紀念日後的禮拜天早上。
「這也太突然了吧!而且她講的好像...」潔絲米擔心的說。
「她這周都沒有回我訊息,我又太忙,想說可能是生氣,等到周末想來逗她笑的...」我落下著急又自責的眼淚。「我沒打算問她爸媽,怕他們擔心,因為她的車子還在樓下。潔絲米我想拜託妳,一有她消息就打給我,任何時間,好嗎?」
「好。」
接下來一週的每天的下班,沒有一天放棄找艾莉。
週五請掉了最後一天假,四處在艾莉可能會出現的地方尋找著我所愛的身影。
會不會是我那天預備好的驚喜沒有拿出來她生氣了?但我是整晚看她好像若有所思,才擔心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。可是這會不會只是我退縮了而編的藉口?她會不會其實也在等我?
腦海裡不斷的演著各種猜想。
現在這些猜想都要有答案了,我要當面問艾莉。
停好車,直奔潔絲米訊息中的病房。
一樓,又一樓的往上跑,此時的我連電梯的時間都不想等。
12樓5號病房。
我奪門而入。艾莉在一號床,看著我的出現,她有些震驚。
「我還是找到妳了。」我氣喘吁吁的看著艾莉,上氣不接下氣的笑著。
「車禍,腳斷了,背部有輕微骨折。」潔絲米直接為我詳細說明。
「阿奇...」艾莉哭了,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般的哭著。「我躲起來了,我生氣,但我是氣自己怎麼那麼脆弱,我不知道怎麼面對...」
「別說了。」我向前給艾莉一個深深的擁抱,她在我懷裡哭著。
「艾莉,我有話要跟妳說。」我眼神堅定地看著她,雙手緊握著她的手。
「有比現在妳受傷更重要的事情要跟妳說,事實上我兩週前就想跟妳說了,只是那天妳看起來好像有心事,我也擔心妳是不是身體不舒服,或是我做錯什麼,又或是那只是我退縮給自己所編的藉口。」艾莉聽著,破涕為笑。
「你真的很容易想太多,而且老愛往自己身上扛。」
「那這次躲貓貓我又贏囉!」我也落下感動的淚水。眼角瞥到潔絲米似乎也為著這重逢而感動。
「我那幾天一直覺得很害怕,我害怕你會不會在那天跟我求婚,我怕我自己還沒預備好,我甚至怕我自己不值得你對我那麼好,我那麼多次粗心是不是讓你很難過?現在我又這樣受傷,你會不會...」艾莉脆弱的一面難得在我面前展現。
「我不會離開妳的。我最喜歡妳了。」我打斷艾莉的話,再給她一個深刻的擁抱。
她也抱著我。她最喜歡抱抱了。
「那你剛剛說有什麼比我受傷更重要的事要跟我說啊?」艾莉鬆開她的雙手,看著我。
「粗心的妳,這次有猜對哦!」我站起來,艾莉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我。喜悅與感動交織。
「我想說,讓我照顧妳。我不想再玩躲貓貓了,艾莉...」我顫抖的雙手,拿出兩週前就預備好的戒指盒。
「妳願意嫁給我嗎?」我單膝下跪在我所愛的人旁邊。看著她幸福的笑容,我知道這次躲貓貓,真的是最後一次了。
「我願意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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